
儒家的慈善思想
儒家思想的内核为“仁”,认为“人性本善”,慈善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爱人之心是一种人性内在精神的体现。孔子言:“仁者爱人”,倡导从“孝悌”、“忠恕”开始实践慈善。孔子还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强调仁爱是一种强调自身修养的道德自律,是一种推己及人的利他风尚和助人为善的精神,世代的儒生皆受此影响,推崇仁心慈爱,乐行善举,践行“仁者爱人”的行为准则。
孟子探究仁爱之心深层次的原因,进一步发展了儒家的慈善观。他主张先天性善,认为人性固有四个善端: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这四种善端,是引导人们扬善抑恶,乐善好施的最初本源。孟子的“仁”由恻隐之心的道德感情直接发展成道德行为,使之成为一种趋善的道德价值观。
孔孟儒学中的民本思想,发源于儒家的仁爱观,进一步提升到安邦治国之道之中,主张一国之君要“爱民”“惠民”,施行仁政,成为历代王朝统治者实行种种惠民的文化基础和思想渊源。
道家[教]的慈善思想
道家是先秦时期以老庄为代表形成的一个重要的思想流派,在道家思想中蕴含了十分丰富发人文伦理思想,如“清净无欲,独善其身”的人生哲理以及“赏善惩恶,善恶报应”的观念,成为我国古代慈善事业的又一个思想源头。
老子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老子劝世人不要“损不足以奉有余”,而要“损有余而补不足”,正是慈善扶危救困的谨慎体现。“天道无常,常与善人”,在老子看来,天道不可名状,不可知晓,但是赏善惩恶,使善人得福。由此,世间应顺应天道,遵循规律,人人向善,善待芸芸众生。所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便是老子对行善的最形象的表述。
墨家的慈善思想
墨子的“兼爱”也蕴含了儒家“仁爱”思想之中宣扬关爱他人、和谐相助、同舟共济、乐善好施的理念。墨子提倡以强扶弱、以富济贫,相互扶持、互相协助的兼爱思想,倡导大爱无私、不图名利的奉献精神。与儒家的“仁爱”思想不同的是,墨家“兼爱”思想更加强调慈善的平等性和普遍性,主张“爱无差等”,关爱他人应一律平等,不应该受到礼俗或者社会等级的约束。除此以外,墨子提倡的“兼相爱”与“交相利”是一致的,每个人爱他人,也会得到他人的爱,阐述了“爱人”与“爱己”、“利他”与“利己”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这种相互受利的思想,与孔孟的“仁爱”思想形成鲜明的对比。
管子及法家的慈善思想
《管子》一书被誉为战国时期的百科全书,其中一篇题名《入国》,具体讲述了管仲主持国政后实施的九种惠民——“九惠之教”,其中体现了丰富的慈善思想,设置专职对老人、幼儿、孤寡、病残、贫困、死难家属进行管理照顾,基本上包括了对所有弱势群体的慈善救济。更为可贵的是,管仲还进一步提出了如何来施行这些慈善之举,采取了具体的措施来解决这些问题。“九惠之教”展示了当时作为泱泱大国的齐国尊老爱老的礼义,体恤残疾、扶危济困的风尚。值得一提的是,管仲把齐人“重德尚仁”的礼俗用制度政令加以规定,并且通过法律的形式来保证实施,为当时的齐国创造了一个老有所养、幼有所助、扶危济困、有难共助的融洽的人际关系和良好的社会环境。至今,管仲制定的这一“慈善”还不失其历史光芒。
法家思想是先秦时期诸子百家中重要的流派,代表人物是商鞅、李斯、韩非子等,他们共同主张以法规制度为治国方略,严明赏罚,重视农耕,发展生产,丰仓裕廪。商鞅主张来调节悬殊,使“贫者富,富者贫”,推动贫者通过努力和勤劳致富,促进富者散利施财,对贫者进行慈善救济。韩非亦主张采取“惠民”,施惠于民,但反对以向富者征收重赋的方式来救济贫者,认为“是夺力俭而与侈惰也”。后来人们汲取韩非的慈善救济思想,对传统的慈善救济方式进行改革,出现了以工代赈等新的慈善救济方式,人们在慈善救济过程中注重“养”的同时,更加重视“教”的问题,二者并重,教养兼施,向受助者传授一些基本的生产技艺,使其最终能够自谋生计,自食其力,这些思想和做法对我们现代慈善事业的发展仍然有很强的借鉴意义。
佛教的慈善思想
佛教于西汉末年传入中国,受中国传统伦理思想尤其是儒家思想的影响,伴随对现实生活的至善追求和传统伦理的不断融合,逐渐演化成为一种劝善教化之道,以通俗的教化劝导人们止恶从善。佛教的主要通过其修善功德观、因果业报说、慈悲观念来推动慈善观念的内化和传播。佛家奉行广修福田,广种善缘,多行善举,多积功德,“以己财事分与他,名之为布;己惠人,名之为施。”佛教思想劝勉佛教徒“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为芸芸众生逃去劫难度向来世。因缘果报说强调“种善因得善果”,并用通俗的语言提示世人,形成中国民间伦理观念,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等劝善警言,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更具威慑力地规范着中国人的善恶行为,使民间慈善活动和社会公益事业持续不衰。长久以来,佛学、佛教的因果福报和慈悲为怀的思想深入人心,大力推动普通民众积德行善、捐赠布施的慈善行为。
(二)西方慈善公益思想的传入与中华传统慈善思想的近代转型
鸦片战争之后,西方慈善思想随着诸多的教会在中国的宣教、兴办慈善机构的途径渐渐流播开来,一些传教士或教会在通商口岸及内地兴办了育婴堂、孤儿院、诊所、医院等慈善机构,成为中国人了解西方慈善最直接的一个途径。
1846年,教会在上海租界设立仁济医院,用西医西药为贫民减免费用看病;开办于同治年间的上海虹口养育堂,靠西方教会捐款维持运转,收治中西病人,有广泛的影响力。受此影响,一些开明绅商纷纷联络西方人士合同开办西医诊所,成为近代受西方影响最早设立的慈善组织。
随着维新运动的蓬勃兴起,中国传统的慈善思想出现的新的变化和新的气象。一些受维新思想熏陶的慈善人士认为以往的慈善之举,大都是遭遇灾荒之后的临时救济,并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他们要改变传统慈善活动的内容与格局,创立新的慈善活动,消除传统善堂善会的积弊,以期产生更广泛的社会效益。他们主张兴办新的慈善机构,开展针对全体人民的公益活动,如看报会、新式学堂等。18年,经元善会同严信厚、郑观应、施则敬和梁启超等社会名流,在上海发起创办了中国第一所女子学堂。中国近代的民间善行依据已从传统的慈善事业的狭窄范围,逐渐向活动内容更为广泛的近代慈善公益事业过渡。此前的救灾赈济等慈善行为,皆重养而轻教,而新的慈善公益团体更加重视教育的功能,以达到革除社会陋习,推动社会进步的功能。
(三)当代中华慈善思想的重塑
改革开放之后,社会空间不断扩充,为慈善开辟空间和土壤,发展慈善事业成为辅助国家政权建设、顺应时代发展潮流的战略之举。慈善事业从受到批判到被肯定并大力推动,从被定义为“具有伪善性和欺骗性”的反面事物到“体现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崇高事业,经历了巨大的身份扭转。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明确指出,慈善事业是以改善民生为重点的社会建设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要“健全社会保险、社会救助、社会福利和慈善事业相衔接的社会保障体系”。党的十七大报告明确定位慈善事业是社会保障体系的重要补充。党的报告在谈到“推进城乡社会保障体系建设”中,更加突出地强调“完善社会救助体系,支持发展慈善事业”,使发展慈善事业成为促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环节。
我国现代慈善事业发展仅仅二十多年的时间,但在在灾难救济、扶贫助困、教育培训等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创下了有目共睹的历史功勋。2008年,全国爱心汇聚汶川、刮起全民慈善风暴,中国慈善迈进媒体宣称的“公益元年”。慈善不再限于少数精英群体,而是每一个普通人自由进出的领地,这标志着中国慈善进入社会化、大众化、草根化时代,人人都可以参与慈善,每个人都是慈善行动的参与者、宣传者和监督者,公众的认同和参与成为推动慈善持续健康发展的关键动力。
三、中华慈善事业的演变
(一)中国古代慈善事业的发展
汉代之前的慈善事业
早在西周时期,就已经出现社会保障与福利的制度,官府设置地官司徒,掌管土地和人民,采取慈爱幼童、尊养老叟、赈济穷乏、扶助贫困等一系列措施来安抚万民。春秋战国时期,政局动荡,连年攻伐,各国国君也都认识到庶民百姓的重要性,采用各种惠民。魏国李悝率先采用平籴法救荒,丰年由官府买入粮食,灾年由官府卖出,价平而止。除此之外,春秋战国时期还有恤老慈幼的善政,对废疾者进行收养,供以口食,并根据个人特长适当安排,用其所长,量能授事,使其能自养生存。
两汉时期的慈善事业
两汉时期统治者都奉行儒家思想,施行“仁政”,采用了很多“爱民”、“惠民”的,如医疗救济、恤幼养老等。魏晋南北朝时期玄佛大行其道,佛教寺院实力雄厚,其慈善活动范围也非常宽广,设计济贫赈灾、施医给药、规诫杀戮、劝善修行等多个方面。
隋唐时期的慈善事业
隋唐时期是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慈善事业也有了一定发展,设义仓以备赈济,置养病坊以恤孤独。两宋时期慈善事业在唐朝基础上多有创新,设立福田院、居养院、慈幼局等慈善机构,大大推动了传统慈善事业的发展。
明清时期的慈善事业
明清时期不仅出现了一些新的官办慈善机构,而且自明末起民间的慈善活动也逐渐活跃起来,慈善机构也有了官办和民办之分。官方的以普济堂、育婴堂、栖流所、漏泽园、惠民药局等机构为主,也有义仓用于救荒赈灾。明清时期民间慈善逐渐发展起来,形成了一股重要的慈善力量,各地会馆通过举办慈善活动来联络乡人;族田义庄等宗族性的慈善机构;善书、善会与善堂等功能性的慈善机构也纷纷建立起来,成为民间慈善活动的重要标志。
(二)中国近代慈善事业发展情况
近代慈善机构兴起
教会在华兴办的慈善机构,是中国人了解西方社会慈善事业最直接的一个途径。传教士或教会在通商口岸及内地兴办育婴堂、孤儿院、诊所、医院等慈善机构,如教会在上海设立的“仁济医院”、徐家汇圣母院育婴堂、汉口孤儿院等。西方教会慈善机构的传入,对中国旧有的慈善机构有强烈的刺激,开始借鉴西方慈善机构。张謇拜访上海比年耶教会安老院,归来之后于1912年在南通创办狼山聋哑学校,成为近代慈善楷模。
晚晴义赈——近代慈善的壮举
晚晴光绪初年,我国民间社会兴起了大规模的义赈,1876年起,中国北方出现罕见的自然灾害,庄稼颗粒无收,百姓生活无着。无锡富商李金镛驰书江浙闽粤众绅商,劝捐筹资,对中得到了胡雪岩、徐润、唐廷枢等富商的支持,募集了资金达十余万,是为“义赈之始”。后来,义赈的范围不断扩大,并逐渐形成了一套颇具规模的组织体系和比较科学的运作模式。到1978年,江浙绅商在上海发起“上海公济同人会”,专办豫赈。后来上海协赈公所成立,撰文劝捐,《申报》屡屡刊载《急筹晋赈》等启示。自1878年5月至1879年底,由上海协赈公所解往直隶、河南、陕西、山西四省灾区的捐款,攻击470,763两。除了上海设有协赈公所以外,江浙绅商还在苏州、扬州、杭州、镇江等地设立了四个协赈公所,之间相互配合,共同办赈。后来,协赈公所发展到澳门、、湖北、山东等地,深圳海外华侨聚居之地,如美国旧金山、日本长崎、横滨等地也有筹赈点,这些筹赈机构使当时的赈灾活动形成一种网格化的格局。
中国红十字会的创立
在戊戌维新运动的影响下,中国出现了近代意义上的社会慈善事业,一些有识之士开始主张改革传统的慈善机构,主张中国旧式的善堂应该效仿西方,教养俱备,并呼吁设立红十字会等新型慈善机构。
日俄战争爆发后,中国东北三省同胞蒙受战火纷飞,颠沛流离之苦。1904年3月10日,中、英、法、德、美五国人士数十人在上海商讨成立“上海万国红十字会”,并发表《劝募筹款救护东北难民通电》,得到全国各省的热烈响应。4月6日,上海万国红十字会在营口、烟台、辽阳、奉天等地相继设立分会,在兵灾严重地区积极开展筹款和救援活动。上海万国红十字会和各地分会的设立在战地救护、灾民安置、生产赈济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上海万国红十字会解散后不久,1908年8月,中国红十字会正式开办,并在上海设置红十字会总医院、学堂与会所,并刊登《中国红十字会招考医学生广告》,为慈善救助事业培养专门人才。从此,红十字会在之后数十年中奉行“战时扶伤拯弱”、“平时救灾恤邻”的宗旨,为中国的慈善事业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时期的慈善事业
时期,1914年北京民政司下设掌管慈善救济行政单位。1927年南京国民建立后,内务部改为内政部,作为社会慈善救济的常设机构。制定了一些关于慈善事业的专门法律文件,1928年公布《各地方救济院规则》,成为国民关于社会慈善事业最重要的文献。在国民的统一管理之下,到1930年底,全国相当一部分省省区都成立了救济院、设有养老、孤儿、育婴、施医、贷款等所。
抗日战争爆发后,大批难民出现,中国红十字会和世界红卍字会在各省进行难民救济。国民也成立赈济委员会,支持各慈善团体开展救济工作。社会各界纷纷成立各种名目的慈善机构,积极推动难民救济工作的开展。许多社会名流发起成立各种慈善组织,如宋美龄、邓颖超等积极推动战时儿童保护会的成立,对各地流离失所的难童提供救助和教养,从1938年3月到1946年9月解散,历时8年半,收容的难童不下3万,为救助难童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为保护民族下一代做出了巨大贡献。
(三)中国现代慈善事业发展历程
新型慈善组织不断出现
1981年,中国首家公益基金会——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成立,辅助国家发展儿童少年教育福利事业。它实施了两项颇具影响力的公益项目:“春蕾计划”和“安康计划”。1987年,新中国第一张公益彩票突破层层阻力,谨慎登场,开启有奖募捐的历史先河。19年,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成立,书写了中国慈善事业史中不能绕开的动人乐章——希望工程,成为中国最动人、最知名的公益项目。1994年,中国迄今最大的综合性公益慈善组织——中华慈善总会成立,开展救灾、扶贫、安老、助孤、支教、助学、扶残、助医等方面的慈善项目,形成了遍布全国、规模巨大的慈善援助体系。
截至2012年6月,我国县级以上慈善会总数达到1923家,基本构建起覆盖整个中国社会的慈善网络。在灾难救济、扶贫助困、教育培训等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产生了有目共睹的历史功勋。在1998年“抗洪救灾”、2003年“抗击非典”、2008年“汶川地震”、2010年“玉树地震”、2013年“雅安地震”等重大灾害事件中,官办慈善组织活跃的身影和积极的行动,书写了许多公益实践的精彩篇章,记录着中国慈善事业的发展丰碑。
现代慈善事业的普及与改革
随着慈善事业的深入发展和公众关注度的提升,慈善逐渐走入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空间,成为大众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同时,中国的草根公益、民间公益、网络微公益喷涌而出,异常活跃,迸发出鲜活的生命力量。民间慈善借助微博、微信等网络传媒工具,发起了诸多轻松快乐的平民公益项目,诸如“大爱清尘”、“免费午餐”、“爱心衣橱”、“爱飞翔·乡村教师培训”等,深受大众喜爱。人人都可以参与公益行动、人人都能够创造公益价值,透明、开放、自由、平等、便利、高效是这些民间公益组织的典型特征,也是他们被大众认同的基本元素。正是在这种更广泛的、主动的认同力量的驱动下,大众性、草根性、社会性的慈善事业已是大势所趋,官办慈善组织去行政化、去垄断化、去暗箱化亦成为不可逆转的改革潮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