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风起时,麦田泛黄,我的生日悄然而至。父亲早已将镰刀收拾干净,磨刀声在空气中回荡。镰刀的锋利在我眼前闪过,刺得眼睛生疼。生日,似乎成了父亲的遗忘,他未曾提起,母亲也只是一句轻声的呢喃。在他看来,生日不过是一年中的普通一天,和土地上的庄稼一样自然,何必大张旗鼓。
父亲起得很早,我还在梦乡中,被他的农具声吵醒。我揉了揉眼,不情愿地穿衣下地。火辣的太阳很快晒干了麦子上的露珠,父亲拿出镰刀,轻轻擦拭刀锋。弯腰割麦,麦子在父亲手中倒下,轻盈又乖巧。而我的镰刀则显得小了许多,是父亲特意为我准备的。我模仿父亲的动作,弓下身子,却只能笨拙地一把把割着麦子。
汗水如雨般洒落,我感到无比疲惫。地头那么漫长,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头。我多么想追蝴蝶蜻蜓,或者躺在柔软的麦田里看蓝天白云。然而,这些只是我的想象。我低着头,汗水如雨,不敢停下。父亲催促我追上他的步伐,我只能一步一移。
金黄的麦田安静如画,只有“唰唰”割麦声此起彼伏。我的生日,就这样淹没在这片金色的麦浪中。突然,父亲喊我的名字,我一惊,难道他想起了什么?原来,他让我回家取“磨石”,因为他的镰刀已经钝了。我飞快跑回家,却鬼使神差地在半路上睡着了。
回到家,我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我不知是惊恐还是委屈,呆望着父亲,咬着嘴唇,忍住眼泪。父亲吼声如雷:“让你回来拿东西,活还没干完,跑回来睡起了大觉!”又是一巴掌。我委屈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我的生日,像只逃窜的小兽,急匆匆,惶惶然。我的童年,从此笼罩在父亲的严厉中。
岁月匆匆,20多年过去了,我和父亲之间的隔阂被时光冲淡。父亲老了,脾气也温和了许多。我结婚时,父亲把一辈子的积蓄,凝结在6万元的存折上,递给我。我明白了,父亲一直以忽略和冷漠的方式,深藏对我的爱。他吃苦耐劳,只为给孩子留下点财产,认为这是无比重要的责任。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父爱像黑暗隧道里陡然亮起的灯,让人想流泪。这种爱,忽略了过程,忽略了表达,直接把最正确的结果给了我们。父亲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爱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