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昏时分,奔跑在草长没膝的旷野之中,丝毫没有人类留下的痕迹,草丛中时常会惊起各种飞禽:破锣嗓子的山鸡——每当看到它笨重的飞行姿势,总觉得快跑几步就能抓住它,尾翼是个完美弧形的野鸽子,它们离开地面的一瞬间就像一道白色的光,还有孤独的燕子,吱吱鸣叫着低飞而过。
前方莽莽苍苍,恍如鸿蒙初开的史前时期,尚未有各种人工痕迹的大地。在黄昏的迅速变化的阳光下,原野忽然有一种苍凉感,你眯起眼,于是周围的绿色融合成一片,多么像你魂牵梦绕的草原啊。
白云悠然地变幻着,在干净的天上流动。
大地,我们这个孤独的星球,天空,通向宇宙深处,照在身上的阳光,来自另一个遥远星体的光芒,这束光在太空中穿行了多久?当光照亮你的时候,它们离开母体星球有多久了? 想着这些,心中忽然生起一种敬畏,凝视着旷野,天与地已经把自身呈现。虽然你说不出那是什么,但是你分明已经感觉到了。
旧约说,神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了人,并将生命吹进他的鼻孔。因此,人的身上既有肉身所具有的动物性,也有神性,光明和黑暗并存于一体,我想人的一生,就是让自身的光充足、纯净,摒除黑暗的过程。
“我的一生/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海子 太阳或以梦为马
跑步的时候,西边的太阳正在徐徐沉落,原野上的光时刻在变幻着,你跑上一个高坡,看到一轮巨大的夕阳已经接近地平线,西天的云彩变得绚丽多彩,这简直是一场庄严的祭祀,你骤然听到圣咏。
太阳每天都沉默而一丝不苟地完成这个过程,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亿万年,还将持续下去。
你忽然想起在圆明园的时候,有阵子每天上班要经过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个雪后的清晨,天晴了,经过树林的时候,晨光里雪原闪动着洁净的光芒,冬天的枝干格外简洁,在天空蓝色的背景的映衬下,像一些随意勾画的遒劲的水墨线条。
树林安静极了,只有你行进发出的咯吱声,正是在这里,你看到一场盛大的日出,雪原和天空突然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寂静中突然一个辉煌的声音响起,日出了。雪白的地平线突然镀成一片金黄,光芒越来越强,天地之间交相辉映的光芒变成一片宏大的声响,这时,鲜红的太阳升起在雪原上。
你目睹着这盛大的日出,目瞪口呆,当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在天地之间这庄严神圣的一幕之前,你在雪地上跪下了,向着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