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方言中特殊的形容词重叠式_罗姝芳

恩施方言中特殊的形容词重叠式

罗姝芳

(湖北师范学院中文系,湖北黄石435002)

1摘要2 恩施方言属于汉语西南官话中的成渝片。在该方言中,除汉语普通话中常见的形容词重叠式外,还有/A得A式0、/AB得AB式(A得A B式)0,它在形态和语法意义方面具有自己的特殊性。其成因可能为土家族语言体系中的一个显著特征在汉方言中留下的印记。

1关键词2 恩施方言;形容词;重叠式

1中图分类号2H172131文献标识码2A1文章编号21009-4733(2007)06-0060-05

恩施方言属于北方方言中的西南官话成渝片,现代汉语普通话中常有的形容词重叠式在该方言区中普遍存在,所表现的语法意义也同样适用于恩施方言。现代汉语普通话中常有的形容词重叠式主要有单音节AA 式、双音节AA BB式、ABAB式、A里A B式以及重叠词缀的A BB式。

在恩施方言中,除以上形式外,另有两类特殊的形容词重叠形式:一是单音节/A得A式0,二是双音节/A B得A B式0。双音节的重叠在很多时候又被简化为/A得AB0。重叠式中的/得0无实义,须重读且元音发长音,读作[t E45:],主要起标识重叠、强调状态和舒缓语气的作用,整个句子则表示/非常0、/极其0的某种状态。如/好得好0即表示/非常好0或/非常好的样子0。这两种形容词重叠式不仅在普通话中不存在,而且在其他地区汉语方言中也没有发现。另举几例:

精得精哈(傻)得哈帅得帅酷得酷

漂得漂亮或漂亮得漂亮(下面情况一样,不赘述)

整得整齐阴得阴险伟得伟大精得精湛恐得恐惧

一、/A得A式0、/AB得AB式(A得AB 式)0形容词重叠的语法意义

现代汉语中形容词重叠的语法意义,已有多位语言学家作过详尽的研究,各家的意见虽各有侧重,但有一致之处。朱德熙(1956,1982)把形容词重叠式归为状态范畴,并认为AA(儿的)、AA BB(的)这两种形式都有包含着量的概念,一般说来,在定语、谓语的位置上表示轻微的程度,在状语、补语位置上表示加重或强调。张敏(1997)则从普遍语法和认知功能语法的角度审视重叠形式,认为/各种语言中的重叠式经常负载的最显著的意义是'量的增加'0。目前,朱先生的意见占主要地位。而在恩施方言中的形容词/A得A式0,/A B得AB式(A 得A B式)0,无论它在句子中充当什么成份,无一例外地表示量的极致并强调这种状态,从整体上增强了句子的口语化色彩。它们在被使用过程中,跟其它形容词重叠式一样,始终以固定、整体的格式发挥语法功能,不能直接前加否定词,不与程度副词搭配。下面将从重叠的语义条件、语法功能、表达功能、形态意义四个方面来分析恩施方言中的形容词/A得A式0,/AB得AB式(A 得A B式)0重叠与汉语普通话中一般重叠式之间的区别。

(一)语义条件

现代汉语中制约形容词重叠的语义条件比较复杂。一般来说,单音节、口语词表达的性质要具体一些,因而重叠能力比较强;双音节、书面语词表达的性质相对抽象,因而重叠能力相对较弱,这已是公认的事实。朱景松(2003)考察了一定数量的形容词,根据语感确定其重叠能力,得出结果为单音节形容词可重叠的比例为50%,双音节可重叠的比例为31%,可重叠的单双音节一起平均占总数比例的35%。他还认为,形容词的性质若有明显的可感知性(可看见、触摸,或可作形象的想象),这样的形容词常常可能重叠,或重叠能力较强,如:薄、扁、脆、方、辣、瘦、匆忙、高兴、和蔼、慌张等等;相反,如果所表示的性质可感知性差,其重叠能力也弱,甚至不能重叠,如灵、贪、保险、薄弱、出色、高深、单纯、高超、缓和、美丽、软弱、特殊、狭隘等等。另外形容词的重叠

[收稿日期]2007)05)16

[作者简介]罗姝芳(1968)),女,湖北恩施人,湖北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少数民族语言学。

能力的强弱还与该词表示的性质是否可以由主体自觉控制有关,可控的,则可重叠或重叠能力强,反之亦然。但在恩施方言中,形容词/A得A式0,/A B得AB式(A 得AB式)0重叠,基本上不受单双音节、是否具有明显可感知性、自主性与非自主性的影响。如:

狗的鼻子灵得灵。他的心贪得贪。

钱存进银行就保得保险(或保险得保险)。(下同)

任务完成得出得出色。教授的学问高得高深。

小女孩儿单得单纯。他的武艺高得高超。气氛缓得缓和。她美得美丽。她软得软弱。情况特得特殊。思想狭得狭隘。

朱景松还认为,就双音节而言,能够造成鲜明形象的大都是两个音节平均分摊词的整体意义(此为说话人的朦胧意识),通过AA BB式重叠造成鲜明形象。如/矮小、白嫩、本分、标准、含糊、伶俐、犹豫0等。但如果在说话人意识里双音节某一个音节不能等分到整体词义的性质,这些词就不能进行重叠,如/不安、不利、不满、好吃、好听、难受、难得、难听、难闻、好客、好胜、好奇、可爱、可观、可贵、有利、有力、有趣、自爱、自豪、自觉、自信0等。可这类词在恩施方言中无一例外地能进行/AB 得A B式0或者/A得A B式0重叠。

现代汉语普通话以及许多方言中,影响形容词重叠能力的语义条件还有词本身所表现出来的量的因素:表示的量可以变动,或者虽不能变动,说话人主观感受到它可以变动,这样的形容词多可以重叠,反之不能。但在恩施方言中,对于那些有明显程度变化比较的形容词,毫无疑问地能够重叠,同时那些表示绝对量的、在现代汉语普通话中一般不能重叠的形容词,在恩施方言基本上也能重叠,如/次、对、乏、够、古、广、假、窘、枯、偏、紫0等,均能进行/A得A式0重叠。

这东西质量次得次。他说得对得对。

你够了没有?我已经够得够了。

这本书古得古了。范围广得广。

他笑得假得假。叶子枯得枯。

那个地方偏得偏。颜色紫得紫。

但是,单音节/乏0、/窘0两个词以/A得A式0中重叠的实际用例暂时还未发现,但由它们组成的双音节合成词,则可毫不困难地按/A B得AB式(A得AB式)0重叠,如/乏力得乏力(或乏得乏力)0,/窘迫得窘迫(或窘得窘迫)0。为什么单音节不能重叠而由其构成的双音节合成词反倒能够重叠呢?

通过观察我们发现,/乏0、/窘0这两个词在恩施方言中几乎不用,而/乏力0、/窘迫0等双音节合成词尽管书面色彩非常浓厚,在方言中使用频率不高,但毕竟有用例存在。所以,从语用学的角度讲,在恩施方言中,形容词是否能重叠以及重叠能力的大小取决于基式在该方言中是否使用或使用频率的高低。一些即便是文言色彩、书面色彩较浓的词,只要在该方言中存在,就能进行/A得A式0、/A B得A B式(A得AB式)0重叠,这是与现代汉语一般规则又一不同之处。因此,在整个方言中,不能进行重叠的形容词极少,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昂贵、繁荣、崇高、高超、豪华、辽阔、伟大、硕大、旺盛0等也是表示了量已到极致、无所复加的双音节形容词,不能进行AA BB等形式的重叠,但这些词在恩施方言中不仅能以/AB得A B式(A得A B式)0重叠,而且使用的频率还颇高。

一般认为现代汉语中贬义形容词重叠能力较差,使用范围较窄,而在恩施方言中,形容词是否能重叠以及重叠能力的强弱,与褒贬义无关。

:孩子的嘴得。丑:长得丑得丑。

粗野:都是些粗得粗野的人(或粗野得粗野)。(下面一样,不赘述)

狡猾:狐狸狡得狡猾。轻浮:这女人轻得轻浮。

寒酸:穿得寒得寒酸。懒惰:他懒得懒惰。

总之,在恩施方言中,形容词能否进行/A得A式0、/A B得A B式(A得AB式)0重叠主要取决于基式本身是否活跃,与其它的因素无关或关系不大。由于恩施地区现在所使用的方言并非该地区自古到今一脉相承的土著语,而是以历代北方汉语为主体,且镕铸了湖广等地多种汉语方言的混合物,最终形成乃近现代的事,所以其本质上就有一种极强的包容性和开放性,加之现代社会交通的便利,传媒的迅捷,更增强了语言的敏感性。所以,在恩施方言中,无论是书面色彩极强、极正式的词(甚至是部分文言词),还是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新造词,都存在并活跃其中,并能按/A得A式0、/AB得A B 式(A得AB式)0重叠。

(二)语法功能

形容词/A得A式0、/A B得A B式(A得AB式)0重叠分布在谓、状、补、定四种句法位置,从充当成份的种类上看跟现代汉语普通话中最常见的AA、AABB式重叠的情况一样。AA、AA BB形容词重叠式在句子里充当得最多的就是状语,按朱景松(2003)的分析统计,可作状语的单、双平均占68.67%,仅单音节而言,就达72. 62%,其中,单音节重叠式作谓语的比例最小,双音节作补语的比例最小。石毓智(2001)认为,重叠引起词语语法功能的确定化,/基式的句法总是比相应重叠式的句法要活跃得多0。而在恩施方言中,/A得A0、/AB得AB(A得A B)0重叠式的活跃程度要远远大于其它形容词重叠式,几乎接近基式,无论单双音节,全部可作谓语、定语和补语,但其中有少部分重叠式(非自主性状态形容词重叠)不能作状语,故相对其它三类来说,作状语的比例稍低,这是跟AA、AABB式重叠相左之处。

前面已论,在恩施方言中,基式是否具有自主性倾向对形容词重叠能力的影响微不足道,但是当基式为明显的非自主性状态形容词时,其重叠式通常不能作状语,如/碧绿得碧绿0、/冰凉得冰凉0等是不能作状语的。这是因为状语不仅仅要描述状态,而且还要体现主语意图,增强谓词的能动性,状语是否可控当然就成为其能否承担这一职责的重要因素,而且状态形容词的/状态0和/量0已经比较明确(前一个语素常含有比喻的意义),其性质或状态具有既定性,很难再接受主语的支配,即便是基式也几乎不能充当状语,更不用说重叠式了。但总的看来,这类情况极少,/非自主0、/表现状态0两个条件如果缺一或特点不够鲜明,都有可能使重叠式仍能够充当状语,何况词语可控性与具体的语言环境也有很大的关联。

(三)表达功能

形容词/A得A式0,/AB得AB式(A得AB式)0重叠的表达功能,一定程度反应了其语法意义。

1、重叠后侧重于表现一种状态,同时强调这种状态。

形容词重叠的格式意义就是造成状态,从基式A或A B到重叠式,这个形式的变化是从性质到形成某种状态的过程。/嘴唇红得红0;/嘴唇涂得红得红0;/她红得红地涂着嘴唇0;/她有红得红的嘴唇0。将以上四例中置于谓、补、状、定位置上的/A得A式0换为基式,除第三类/她红地涂着嘴唇0不成立外,其余的分别为/嘴唇红0,/嘴唇涂得红0,/她有红的嘴唇0,表现效果更倾向为一种静态的性质说明,强调重点也可放在主、谓、宾等任意一个成分上,如要特别强调某点,须通过重读某个成份来实现,而/A得A0重叠式强调的焦点就只能是它本身。

2、形式的叠加对应量的叠加,且表现量的程度要远远大于汉语中常见的其它重叠式。

朱德熙先生认为形容词重叠式具有量的意义,这和句法位置有一定的关系。朱德熙的观点对后来的学者产生了较大影响。李宇明(1996)认为形容词重叠主要表示量的增加或/程度加深0,由于句法等原因,在特殊情况下也使度量向减小的维度变化。马清华(1997)赞同并补充了朱德熙的观点,认为AA(儿的)在定语位置上有两种情况:用在数量成分后表示程度减弱,用在数量成分前表示程度加深。朱景松(2003)认为量的加重在一定的范围内,是/肯定量的充分性,表明某种性质的量达到适当、足够的程度0。

恩施方言中的/A得A式0,/AB得AB式(A得AB 式)0重叠,无论在什么句法位置,一律表示量的增大,但表现量的维度和其它形容词重叠式有所区别。看下面的例子。

他浓眉毛,大眼睛,高鼻梁,穿着随便。

他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穿着随随便便。

他浓得浓的眉毛,大得大的眼睛,高得高的鼻梁,穿着随得随便。

第一句中的四个形容词表现的性质或状态较概括和模糊,程度可深可浅,可能是一般性的较浓、较大、较高、较随便,也可能是很浓、很大、很高、很随便,甚至超出合适、协调的范畴。第二句中的重叠式/浓浓0、/大大0、/高高0、/随随便便0,相对原式的表达在语义上似乎更确切一点,程度应为比较级状态,重叠后的语气相对从容,语感相对委婉。由于语言的模糊性,浓与淡,大与小、高与矮之间并无明确界线,/AA0或者/AABB0表达的/量0究竟是什么样的维度呢?对此朱景松曾言,应该是/肯定了量的充分性,表明某种性质达到适当、足够的度0的状态,/适当0和/足够0的/量0应是没有达到或超出极限的。而第三句表现出来的效果则异常强烈、夸张,程度上要大大超过第二句中重叠式表现的状态和/度0,达到了无以复加的极致,跨越了/适当0和/足够0的界线。

形容词重叠式表示量的意义,它们一般不能前加否定词或程度副词修饰,尤其是那些表极端意的副词。因为形容词重叠后本身就有程度加深意,如再加程度副词便与之形成冲突,所以有此无彼,不能并存。但时卫国提出了有一个特殊的程度副词)))/有点0,可以绝大多数形容词重叠式,修饰中性词和贬义词的重叠形,这是十分有意义的。我们可以用这个特殊的副词一定程度地检测出重叠式的/量0到底定在什么维度上。如/颜色有点(有些)黄黄的。0/他看上去显得有点(有些)慌慌张张的。0从这两个例子来看,很明显/有点黄黄的0为/比较黄的(状态)0义、/有点慌慌张张的0为/比较慌张的(状态)0义,而副词的/度0和形容词重叠式的/量0应该是吻合的,否则就不可能并存。但是,/有点0、/有些0这类表示比较级状态的程度副词却不能修饰形容词/A得A式0、/A B得AB式(A得A B式)0重叠,其原因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A得A式0、/A B得AB式(A得AB式)0表示的都是形容词的最高级形式,与表示比较级的/有点0、/有些0的/度0不能吻合。

实际上,形容词/A得A式0、/A B得AB式(A得AB式)0重叠对度量的表述存在两种情况,一是被描述的客观对象本身的性质或状态达到了非常的/度0;二是在客观事物具有一定/度0的前提下,更多地反映了说话人强烈的主观情绪,表现了比形容词基式以及其它类型的重叠式更甚的状态。由于这种极端的状态是说话人主观想象出来的,与客观事实不一定精确吻合,因此对于那些本来就表示绝对量的词,在说话人意念中仍有上升的空间,所以可毫不费力地重叠。

(四)形态意义

形容词重叠是汉语词少有的形态变化之一,在西南官话恩施方言的语法体系中,形容词通过自身的形态变化,将原式,一般重叠式(AA、AABB式等),/A得A 式0、/A B得AB式(A得AB式)0重叠式,构成了类似英语中的原型、比较级、最高级三种形态。当然其对应不完全是整齐规则的,有可能出现空缺。如:

原型比较级最高级

白(颜色)白白(的)白得白

苦(味道)苦苦(的)苦得苦

累累得累

精神(情绪)精精神神精得精神

清爽清清爽爽清得清爽

金黄金黄金黄金得金黄

雄伟雄得雄伟

正是因为此种重叠表示的是最高级,所以才有和现代汉语中其它一般的重叠式并列存在的可能,它们完全靠形容词自身形态的变化来体现量的情况,共同形成一个较完整的表述量的体系,从这点上讲,在方言中,/A 得A式0,/AB得A B式(A得A B式)0重叠式的存在,无疑弥补了形容词/级0的形态上的一个空缺,对增强语言表达的精确性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综上所述,我们得出了关于恩施方言中特有的形容词/A得A式0,/A B得AB式(A得AB式)0重叠与汉语中一般常有的形容词重叠式不同的三个最突出的特点:¹重叠能力与基式活跃能力相当。º具有更强大的语法功能。»表现了形容词的最高级状态。¼语义表述上带有强烈的主观意味。

二、/A得A0、/AB得AB(A得AB)0形容词重叠式存在的原因

/A得A式0,/AB得AB式(A得A B式)0形容词重叠是恩施方言中特有的现象,其成因是值得研究的。恩施地区是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恩施市是自治州州府所在地,土家语在历史上曾是该地区使用人口最多、最普遍的语言,其主导地位在明清时期逐渐被汉语取代。在这样的语言发展历史背景下,我们就很自然地将该地汉语方言中一些特殊的语言现象与土家语联系起来思考。

在土家语中,形容词有/级0的语法范畴。形容词重叠则表示程度的加深,属于/级0的范畴。其形式有中间带一个重读音节le21和不带两种情况,重读音节的主要元音读相应的长音,声调则读相应的长调,其调值有时也会因相邻音节或音素的影响产生变化。重读[l e21:]音无实义,为语气词,作用有三:一隔离被重叠的形容词,二强调状态,三舒缓语气。下面的土家语读音用国际音标描写,所举例子均来自5土家语简志6。

¹带重读音节l e21的有三种情况(打横线处为重读音节)

A le21A式,为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

sa55冷)))sa55le21sa55很冷ze55美)))ze55l e21 ze55很美

A B l e21A B式,为双音节形容词重叠式:

so35li55干净)))so35li55l e21so35li55很干净a55ka21干)))a55ka21le21a55ka21很干

A BC le21ABC式,为三音节形容词重叠式:

te35kha55l a21坏的)))te35kha55l a21le21te35kha55l a21很坏

º不带le21而带词重音的重叠式,基式为两、三个音节的形容词,有按语素重叠和音节重叠两种形式。

A BAB式或A BCA BC式,语素重叠式:

kho21kh 55困难)))kho21kh 55kho21kh 55很困难

e55se55脏))) e55se55 e55se55很脏

t huÃ21kho55li21圆的)))t huÃ21kho55li21thuÃ21kho55li21很圆的

AA BB式,音节重叠式:

kho21kh 55困难)))kho21kho21kh 55kh 55很困难

e55se55脏))) e55 e55se55se55很脏

土家语中,由于三音节的形容词大多不是基式,而是由基式加后缀构成,所以此类情况的重叠还应另当别论。如/thuÃ21kho55li21圆的0,/kho55li210是/t huÃ210的后缀,表示/圆0的状态。/te35kha55la21坏的0亦然。

从上面所举例子来看,恩施地区汉语方言中/A得A式0,/A B得AB式(A得AB式)0,与土家语中的带le21的形容词重叠式非常近似,只是中间语气词的读音由/le21:0变为了/t E45:0而已,无论形式、意义还是功能,个中的联系显而易见。现在的问题是:汉语和土家语中均存在双音节形容词AA BB、ABAB式重叠,它们之间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

汉语中双音节形容词AABB式和A B A B式重叠,要么有明显的语义或语法功能的区别,如/高高兴兴0和/高兴高兴0,要么不能并存,如有/雪白雪白0,没有/雪雪白白0。土家语双音节形容词重叠式则有两个特点,首先,所有重叠式中都必有一个重读音节,它或是一个语气词,或是基式中的某一个音节,将被重叠的部分隔开,起到舒缓语气、强调状态的作用;其次,AA BB式和ABA B式可以并存、随意互换,从某种程度上讲,仅仅是一种形式上的变化而已。如kho21kh 55困难,既可以重叠为kho21kh 55kho21kh 55,也可以重叠为kho21kho21kh 55 kh 55,还可以重叠为kho21kh 55l e21kho21kh 55,表达的意义没有区别,均为/非常困难0的意思,在句中作的成份也是一样的。那么,现在就有一个矛盾:土家语中既已有A le21A或A B l e21AB式形容词重叠,AA BB式和A BAB式的存在岂不是多余?对此,笔者认为,土家语中本无形容词AABB、ABAB重叠式,受强势汉语的浸渗而接受之,进入土家语中的汉语形容词重叠式为适应土家语的语法规则,将第二个音节重读,变成AA BB和ABA B式。

5土家语简志6认为,土家语形容词的/级0包括三等,原级是由基式表示,加深级由重叠式表示,最高级是由形容词加助词®i55引导的副词tha i35、xÅ55等述补结构。如:

tsha35好tsha35le55tsha35很好tsha35®i55thai35 (xÅ55)最好

e21长 e21le21 e21很长 e21®i55thai35(xÅ55)最长

让我们看看其中的最高级形式,助词®i55引导的两个副词tha i35、xÅ55,实际上就是汉语程度副词/太0和/很0的借用,其发音与西南官话中的完全相同,也就是说土家语中所谓的形容词最高级,是由/原型+助词+程度副词0组成,相当于汉语中的/A得D(副词)0式,如/长得很(太)0、/好得很(太)0,其中的程度副词是有明显实义的,那么/A得D(副词)0式从严格意义上讲就不是形容词自身的/级0的变化了,即表示最高级意义的时候不是通过形容词自身形态变化来实现,而是与程度副词共同完成的。另外,从表义上来看,土家语跟汉语一样,绝大多数形容词基式既可表示状态,也存在或显或隐的量的因素;加深级A l e21A或A B l e21AB式重叠除了表示程度的加深外,也有对某种状态的强调或暗示,如上面所举例子的比较级意思为/很好(的样子、程度)0、/很长(的样子、程度)0等;而所谓最高级/A得D0式仅表示程度,不表示或强调状态,这样一来,三级的划分就不在完全同一的层面上。再者,土家语/A得D0式形容词重叠,无论是结构还是表义,有较大的借用汉语的嫌疑,将其当作土家语形容词/级0的变化的最高级是不妥当的。所以,本人认为土家语中的形容词/三级0实际上可能不存在,只有两级的变化)))原型和加深级。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只有A l e21A、AB le21AB式重叠才是土家语形容词重叠的最本原的形式,也是土家语形容词/级0的变化最主要、最鲜明的体现,当该地区的土家语被汉语取代后,它作为土家语语言体系中一个显著的语法特征在战胜语言)))汉语方言中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并与汉语本来就有的AA式、AA BB式、A BAB式等构成了除基式之外的两个级别)))比较级和最高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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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徐柏青)

The especi al patter ns of adjecti ve reduplicati ons in Enshi dialect

L UO Shu-f ang

(Chinese Depart m ent,H ubeiNo r m a lU niversity,H uangsh i435002,Ch i n a)

Abstrac t:Ens h i dialect be l ongs to Cheng_Y u reg i on o f sout hw esternM andarin.Besi des ordi nary patterns of adjecti ve redup l-i ca tions i n Chinese l anguage,Enshi dia l ect has/A得A mode0and/A B得AB m ode(A得A B mode)0.It has its own spe-cialty in respects as shape and g ramm aticalm eani ng.T h i s resu lt i s m aybe caused by what one o f the obv ious features of Tu ji a language system acted upon Chi nese d i a lec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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