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时度势,大胆下注】1.好好交易:我生来一贫如洗,但决不能死时仍旧贫困潦倒! 2.行情:总是盛极而衰,剥极必复,重要的是认清趋势转变,要点在于找出转折点;3.下注:冒险没有关系,但当承担风险时,不要赌上全部财产;4.改错:人之所以犯错误,不是因为他们不懂,而是因为他们自以为什么都懂
【索罗斯办公室里挂的格言】1.我生来一贫如洗,但决不能死时仍旧贫困潦倒! 2.凡事总是盛极而衰,重要的是认清趋势转变,要点在于找出转折点;3.冒险没有关系,但当承担风险时,不要赌上全部财产;4.卢梭:人之所以犯错误,不是因为他们不懂,而是因为他们自以为什么都懂。(转)
孔乙己的炒股人生
Y城的证券大厅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门一个正方形形的大屏幕,屏幕旁预备着饮水机,可以随时接水。炒股的人,傍午傍晚收了盘,每每花四文铜钱,买一个纸杯,——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只要涨到十文,——靠屏幕站着,热热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撮干茶叶,或者胖大海,做泡茶物了,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买一样生煎包,但这些散户,多是短衣帮,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穿西装的,才踱进大厅隔壁的大户室里,要茶要饭,慢慢地坐喝。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路口的证券公司里当前台,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西装主顾,就在大厅做点事罢。大厅的短衣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开水从机子里流出,看过杯子底里有茶叶没有,又亲看将胖大海放在开水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兼督下,掺树叶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开户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经理是一副凶脸孔,股民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大厅,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孔乙己是站着喝水而穿西装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西装,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金叉死叉,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炒股入门里的“股莫做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到大厅,所有炒股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的金叉又跌停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倒两杯水,要一只胖大海。”便排出九文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割肉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人智商……”“什么智商?我前天亲眼见你下了高价单,隔天跌停。”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不能算割肉……止损!……做短线的事,能算亏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破均线”,什么“死叉”之类,引得股民都哄笑起来:大厅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赚过钱,但终于没碰到牛市,又不会选股;于是愈炒愈穷,弄到将要爆仓了。幸而生得一张快嘴,便替人家做股评,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只知道金叉死叉,竟没一只应验。评不到几只,便连赚的钱带老本,一齐亏光。如是几次,叫他评股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短线操作。但他在我们大厅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捂股;虽然间或没有卖掉,暂时撤了单,但不出一天,定然割掉,从帐户上扣去了冻结的钱。
孔乙己喝过半杯水,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认识K线图吗?”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KDJ钝化也看不懂呢?”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金叉银叉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大厅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经理是决不责备的。而且经理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让他评股,引人发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经理谈股,便只好向散户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炒过股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炒过股,……我便考你一考。5日线上穿10日线,怎样操作?”我想,天天割肉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做不好吧?……我教给你,记着!这条应该记着。将来做经理的时候,荐股要用。”我暗想我和经理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经理也从不把好股票给散户;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短期均线上穿长期均线是金叉吗?”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金叉有四种形态,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画波浪,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外面的路人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一人推荐一只股票,路人听完,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大屏幕。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指数罩住,踮起脚说道,“超跌了,明天肯定涨。”直起身又看一看K线,自己摇头说,“十字星要反转!两颗小乌鸦,一阳吞三阴。”于是这一群路人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炒股。
有一天,大约是国庆前的两三天,经理正在慢慢的算提成,打出交割单,“孔乙己长久没来了。还欠十九块手续费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的股票退市了。”经理说,“哦!”“他仍旧是算金叉。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敢买到*ST里了。他以为有重组,可能吗?”“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发公告,后来是停牌,停了大半月,再宣布破产。”“后来呢?”“后来都亏光了。”“亏光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销户了。”经理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提成。
国庆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空调,也须穿上外套了。一天大盘跌停,大厅没有一个股民,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开一个户。”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大户室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西装,拿一张银行卡,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拴着银行卡挂住;见了我,又说道,“开一个户。”经理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块手续费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长线,不割肉。”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满仓了吧!”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满仓,怎么会全亏光?”孔乙己低声说道,“退市,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经理,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经理都笑了。我撕了开户表,递出去,放在柜台上。他从破西装里摸出90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又改了名字,原来他便用这办法多开户的。不一会,他开完户,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拿这股东卡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年关,经理打出交割单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销户了。
穷神转世
祥林嫂炒中石油记
我回到我的故乡鲁镇。虽说故乡,然而已没有家,所以只得暂寓在鲁四老爷的宅子里。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长一辈,应该称之曰“四叔”,是鲁镇第一代股民。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末留子,一见面是寒暄,之后即大骂机构建老鼠仓。但我知道,这借题在骂我:因为我在上海证交所工作。谈话是总不投机的了,于是不多久,我便一个人剩在书房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午饭之后,出去看了几个本家和股友;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家中却一律忙,都在准备着拜“股神”。这是鲁镇的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拜求来日炒股的好运气。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煮熟之后,横七竖八的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五更天陈列起来,并且点上香烛,恭请股神们来享用,拜的却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竹。
本来想多住些日子,但是遇见祥林嫂的事,就使我不能安住。那是下午,我到镇的东头访过一个朋友,走出来,就在河边遇见她;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我这回在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月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会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丕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技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我就站住,豫备她来讨钱。
“你回来了?”她先这样问。
“是的。”
“这正好。你是专业炒股的,又是交易所的人,见识得多。我正要问你一件事——”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我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的站着。
“就是——”她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的切切的说, “中石油这支股票,究竟好不好的?”
我很悚然,一见她的眼钉着我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比在学校里遇到不及豫防的临时考,教师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时候,惶急得多了。
“也许好罢,——我想。”我于是吞吞吐虹的说。
“那么,也会涨停吗?”
“啊!涨停?”我很吃惊,只得支吾者,“涨停?——论理,就该也有。—— 然而也未必,……谁来管这等事……。”
“那么,现在被套的人,都能解套?”
“唉唉,解套不解套呢?……”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还是完全一个愚人,我即刻胆怯起来了,便想全翻过先前的话来, “那是,……实在,我说不清……。其实,究竟有没有涨停,我也说不清。”
我乘她不再紧接的问,迈开步便走,勿勿的逃回四叔的家中,心里很觉得不安逸。
但是我总觉得不安,过了一夜,也仍然时时记忆起来,仿佛怀着什么不祥的豫感,在阴沉的雪天里,在无聊的书房里,这不安愈加强烈了。傍晚,我竟听到有些人聚在内室里谈话,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但不一会,说话声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声的说:
“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我问。
“还不是和样林嫂?”那短工简捷的说。
“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紧的问。
“老了。”
“死了?”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但他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全不觉。我也就镇定了自己,接着问: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还不是炒股亏死的?”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没有抬头向我看,出去了。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人们都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静。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莱油灯下,然而先前所见所闻的她的事迹的断片,至此也联成一片了。
祥林嫂不是鲁镇人,鲁四老爷炒股后发财了,就由吴妈介绍来做佣人。鲁四老爷看她伶俐,就借给一万元,让祥林嫂跟着炒股。先前,着实借鲁四老爷的光,小赚了一些私房钱。她原本没有血色的脸也渐渐红润起来。即使在“五卅”中,祥林嫂也没有什么大亏。鲁镇的打工妹们都说:祥林嫂是打工族的股神。鲁四老爷的好处倒让人淡忘了。
“……这实在是叫作‘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年纪青青,就会断送在中石油这支股票上?”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牛市还没有结束,中石油是中国最好的公司;中石油上市的那天,我在集合竞价的时候就挂了单,48元的价格,全仓买进……” 她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中石油被套,她的境遇改变得非常大。主人们就觉得她手脚已没有先前一样灵活,记性也坏得多,死尸似的脸上又整日没有笑影,四婶的口气上,已颇有些不满了。
四叔家里最重大的事件是祭祀股神,祥林嫂先前最忙的时候也就是祭祀股神,这回她却清闲了。桌子放在堂,系上桌帏,她还记得照旧的去分配酒杯和筷子。
“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摆。”四婶慌忙的说。
她讪讪的缩了手,又去取烛台。
“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拿。”四婶又慌忙的说。
她转了几个圆圈,终于没有事情做,只得疑惑的走开。她在这一天可做的事是不过坐在灶下烧火。
“我真傻,真的,”她开首说。
“唉唉,我的中石油如果涨停,我就发财了……”
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经大家咀嚼赏鉴了许多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烦厌和唾弃。
“唉唉,我真傻,”祥林嫂看了天空,叹息着,独语似的说。
“祥林嫂,你实在不合算。”吴妈诡秘的说。“你炒中石油被套,在那里还落下一个罪名,叫散户不理性,要进行风险教育呢。似乎中石油都是你们给炒高了。听说要追究你们‘操纵股市罪’,最少要到牢里呆上三年五载的。我想,这真是……”
祥林嫂脸上就显出恐怖的神色来,这是她未曾知道的
……
我给那些因为在近旁而极响的竹声惊醒,在蒙胧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竹声联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全市镇。
晕晕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