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流动视角下大学生就业问题研究_基于中西部地区部分高校学生的调查

从人口流动的视角，可以发现分析大学生就业问题的文献主要围绕这些方面展开：在我国独特的劳动下，由于过高的工作转换成本、解聘成本和户口成本，使大学生不敢轻易下到基层和农村，导致

城市就业困难而基层人才短缺；[1]

以户籍制度为核

心的一系列制约着劳动力的顺畅流动，了

大学毕业生的就业取向；[2]城乡差距、地区差距、行

业差距对大学生就业流动的影响。[3][4][5]

考虑到我国二元经济的现实，近年来大学毕业生求职时至少有四种流动选择。城乡选择：留在城市还是流入农村就业？地区选择：留在或流入东部还是中西部地区就业？行业（部门）选择：流入哪一类行业（部门）就业？城市选择：留在或流入哪一座城市就业？

一、大学生就业时的城乡流动选择

在我国，城乡居民收入存在巨大的差距。根据《中国统计年鉴》的数据，2004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9421.6元，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只有2936.4元。到2007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13785.8元，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仅有4140.4元。从比例看，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总体上呈扩大趋势：1978年我国城乡收入比为2.57，到2007年上升到3.33。

如果学生不变动工作地点的话，在整个工作年限中（从毕业到退休约40年），这种收入差距会放大数十倍，因而城市和农村工作的总收益差距是很大的。可知，除非在城市成功就业的概率非常低，否则学生都会选择流向（留在）城市就业。

为了验证上述结论，我们在2009年4月组织了面向全国、覆盖东中西部地区的高校学生问卷调查，共获得1553份有效样本。调查结果显示，调查对象中选择在大城市、中小城市、农村就业的比例分别为75.5％、23.7％、0.8％。这反映了大学生希望在城市尤

人口流动视角下大学生就业问题研究

———基于中西部地区部分高校学生的调查

笮周骏宇

李元平

摘要：本文从人口流动的视角，分析了我国大学生毕业时的城乡流动选择、地区流动选择、行业（部门）流动、

城市流动选择，以及“先毕业后择业”与“一步到位”等现况。同时指出，大学生就业难的本质在一定意义上是人口流动高度单向化的问题，产生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是不同区域和行业间过大的收入差距，以及户籍制度对毕业生流动的等，解决大学生就业“难”要从切实缩小二元经济差距入手。

关键词：大学生就业；人口流动；二元经济

周骏宇/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国际经贸学院副教授李元平/中海油（中国）有限公司深圳分公司（广州510006）

教育发展研究2010．11

决策参考

进一步分析不同生源地毕业生对就业地区流向的选择，可以看出，无论来自大城市，还是中等城市，或是农村，学生的选择都是偏好城市尤其是大城市的（见图1）。其中来自大城市的学生，有92.8%偏好大城市；来自中等城市、县城、镇、农村的学生，对大城市偏好的比例最低也为69.8％，对中小城市的接受度则在25-30％之间。学生中选择在农村就业的比例仅为0.8％。

图1不同层次生源地毕业生的城乡选择

大学生不愿到农村就业，并不是因为农村、基层不需要或用不着大学生。以受教育年限为例，2000年人口普查及2005年抽样调查的数据显示，2000年农村地区小学以下文化程度的劳动者占54.17%，到2005年仍占51.3%，初中以下占90.3%，大专以上只占0.4%。我国农业科技人员在人口中的比例仅为万分之一，而发达国家的比例是万分之三十到四十，这说明我国对农业科技人才的需求有很大的缺口。

2007年辽宁省有关部门进行的调查显示：全省44个县多年来没有新进1名法学类本科毕业生；在1033个乡镇卫生院从业的人员中，医学院校本科毕业的不到2%；农村中小学专任教师中，具有本科学历的只占1/3。总体上农村、乡镇基层单位大学生远远没有饱和，急需大批教育、医疗、农技、农产品加工等各类人才。[6]可见，农村基层对高层次人才、对大学生有着旺盛的需求。

二、大学生就业时的地区流动选择

根据《中国统计年鉴》的数据，2005-2007年，东中西部城镇居民家庭年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分别为1.52∶1∶1、1.54∶1.02∶1和1.50∶1.03∶1，东部地区一般比中西部地区高50％左右。这种差距经过整个工作年限，同样会放大数十倍。城乡流动选择一样，除非在东部地区成功就业概率很低，学生大多会选择流入或留在东部地区就业。

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的调查显示，在择业的地区流动选择方面，调查对象中有%选择东部地区；只有11％选择中西部地区。而且，无论是东部、中部还是西部地区的学生，都偏好在东部地区就业：来自东部地区的学生，选择在东部地区就业的比例为95.2％；来自中部地区的学生作此选择的比例为82.5％；来自西部地区的学生作此选择的比例也高达74.9％（见图2）。

图2来自不同地区的毕业生对就业地区的选择

麦可思人力资源信息管理咨询公司2009年对全国各省大学毕业生实际流入流出状况进行的统计调查（有效问卷达21.8万份）发现，东部沿海发达地区净流入率高，位居前5位的全部是东部发达地区省份；除云南省外，中西部地区大学毕业生均以净流出为主（见表1）。

表1各省2009届大学毕业生流入率、流出率和净流入率

（单位：％）流入（出）率=在外省（本省）读书到本省（外省）就业的毕业生人数/本省毕业生总人数；净流入率=流入率—流出率。、青海、宁夏、海南、因样本数量少，数据暂缺。

数据来源：麦可思-中国2008届大学毕业生求职与工作能力调查.http://www.mycos.com.cn

麦可思调查还显示，从实际就业情况看，在东部发达地区，本科生源只占全国的35%，但接纳了全国％的应届本科生就业；高职高专生源占全国的37%，但接纳了全国60%的大专生就业。

三、大学生就业的行业（部门）流动选择

与其他文献不同，本文从我国劳动力市场城乡二元出发，结合户籍制度等因素，将大学生就业部门划分为内部门和外部门。内部门包括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国有企业等，一般可以解决户籍、档案、职称等问题；外部门则包括外企、民企、个体经济组织等，一般较难解决户籍、档案等问题。调查发现，内优势部门，如机关、垄断性国有企业（电力、铁路、民航、银行、自来水等），收益稳定丰厚，是求职者趋之若鹜的部门。

对于行业（部门）流动，学生的选择主要指向内优势部门和一般性部门（既包括内的一般性部门，如非垄断性国企；也包括外的一般性部门，如民企）。原因同样是因为不同行业（部门）的收入差距过大，而这种差距并不是由人力资源差异，而是由行政性垄断等因素造成的。

图3列出了2007年部分垄断性行业（内优势部门）和一般竞争性行业部门的劳动报酬状况。当年不同行业劳动者年平均劳动报酬为27731元，而几乎所有的垄断性行业（平均水平柱左边四列）收入均高于平均水平，有的甚至高出平均水平近80％（金融业）；而竞争性行业（平均水平柱右边四列）的收入则普遍低于平均水平。

图32007年内优势部门与

一般竞争性部门的劳动报酬状况单位：元

可以预知，和城乡流动与地区流动选择一样，除非内优势部门实在无法进去（成功就业概率为0或趋于0），①大多数学生都不会选择流向一般竞争性部门。

调查显示，机关及事业单位、垄断性国有企业是本、专科毕业生心目中最青睐的就业单位，②选择比例分别为62％（其中本科生62.1％；专科生61.4％）和46.2％（其中本科生47.6％；专科生38.9％）；而一般竞争性单位，被选择的比例就远低于前者，如民企、非垄断性国企被选择的比例仅为24.1％和12.6％。这说明，流入内优势单位是学生择业时的首选。

图4毕业生对就业单位的选择

但在实际就业中，学生主要去了“民营企业”等部门。麦可思的调查显示，“民企、个体”类单位实际雇用了34%的“211大学”应届毕业生、44%的非“211大学”本科应届毕业生和60%的高职高专应届毕业生。事实上，就业过程中期望与现实的落差是大学生产生“就业难”认知的重要原因。

四、大学生就业时的城市流动选择

如果学生毕业时流向与求学地城市同层次的其他城市，即使不同城市的预期收入差别不大，学生也不能随意选择。这是因为在这类城市的流动，存在一些人为的障碍因素——

—主要是毕业时城城流动的准入。例如，许多城市在大学生跨地区聘用上仍然存在着户籍——

—本地户籍优先；③有的城市则有学历、专业或学位，明确提出没有学士以上学位或不属于所需专业的毕业生不能落户；④有的城市存在进人指标，如申请不到进人配额，则无法解决户籍、档案、职称、编制等问题（如北京、上海）；有的省市则对高校毕业生收取城市增容费、出省(自治区、直辖市)费、出系统费和其他既不合法又不合理的费用，增加其流动成本。

可见，不同城市的收入虽大致接近（地区层次相同），但由于有各种各样的准入，导致不同城市成功就业概率不一，毕业生会倾向于选择在相对更少、更保险、更有把握的城市就业。例如，倾向于留在求学地城市就业——

—因为户籍已经在入学时迁入，也没有城市增容费、出省费等问题，在当地呆了三四年，有了一定的人脉。

武汉市大中专毕业生就业管理办公室的一项调查显示，武汉地区大学生留在武汉就业的比例，2003年为40.79%、2004年为45.03%；而2008年这一比例上升到52.19%。[7]辽宁省也是如此。辽宁高校集中地主要为沈阳、大连两地，而2007年两市接收的毕业生人数占全省已就业毕业生总数的2/3。[8]

五、“先毕业后择业”与“一步到位”

前面的分析都是建立在学生毕业后不再跳槽的基础上的，这一假定显然过于严格。如果学生先到西部、农村、中小城市工作一段时间，然后回到东部、大城市工作，即采取“先就业后择业”，而不是“一步到位”（一开始就坚持留在东部大城市）方式。这时，学生短期下乡工作的收入损失不会很大，而此后返回东部大城市成功就业的概率和预期收入会更高。

但在现实中，愿意作此选择的学生并不多。本调研发现，对于“你愿意先在相对落后地区就业，过一两年后再到发达地区城市就业吗”这一设问，有高达70.6%的学生的选择是拒绝的。这说明大部分学生在地区流动选择上其实奉行的是“一步到位”策略。这与我国劳动力顺畅流动的户籍制度有关。在我国现行的户籍制度下，劳动力的（带户籍）流动性很差。统计显示，1995－2000年我国人口流动（带户籍）比例低至13－17‰。[9]可见，户籍制度实际上使学生一旦将户籍落在农村，在短期内要再迁到城市的概率是趋于零的。当学生们预计到这一点，就会高度重视第一份工作（至少是落户地）的选择——

—即一步到位地在相对更好的目标城市找到工作，至少落户在此，而不是先回乡再回城。

可见，这种流动性障碍助长了学生的一步到位心理，进一步加剧了热点地区就业竞争的激烈程度。

不过，在现实中的确可以观察到有大量学生实现了地区和城城流动——

—无论是毕业时还是毕业后。但这种流动往往是外的流动——

—即进入另一个地区（城市）的外单位，一般不伴随户籍、档案等同步迁移。但这种户籍-工作地分离的外流动会对当事人造成诸多不便，如社保、子女入学、住房等等，所以不会是学生的首选。

结论

综上分析，大学生就业难的本质，在一定意义上是人口流动高度单向化的问题。即大多数学生在城乡流动选择方面都是偏好城市，尤其是大城市；在地区流动选择方面都是偏好东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在行业选择上，都是偏好内垄断行业、公务员、事业单位等。大量的学生在就业时奉行“一步到位”的策略，希望流向东部地区、大城市、内优势单位，这些热点地区（部门）的就业竞争怎会不激烈？就业怎会不困难？而另一方面，西部农村地区、很多外中小企业、基层一线单位又招不到满意的大学生。

所以从人口流动的视角看，大学生就业难的根本原因在于二元经济背景下，不同地区、不同行业收入差距过于悬殊而引致的学生流动偏好高度重叠；而一些不合理的制度安排，如户籍制度、学历歧视、违规收费等助长了学生流动意向的单向化特征，加剧了就业难。因此，大学生就业难并不是总量过剩、无法就业的问题，而是流动取向重叠，分布不均的问题。

而从后果看，大学生留城、流入或留在东部，补偿了发达地区发展的人力资源要素缺口，发达地区可以直接享用高等教育的成果，收获智力资源产出；而对于农村（西部）来说，却会有碍于其科学知识的普及、新技术的采用、产业结构的调整，从而对经济发展产生一定的不利影响。可见，大学生流动的单向性，最终会导致城乡差距、地区差距的不断增大；而这种差距的扩大又会促成学生更加选择流入（留在）城市、东部地区就业，从而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既然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是二元经济背景下区域之间、行业之间过大的收入、生活条件差距，因此解决大学生就业“难”关键，在于改变我国城乡分割、东西部地区分割、内外分割现状，切实缩小二元差距。相应的对策包括：通过财政转移支付加大对农村和西部的支持；加快农村和西部地区的发展、切实提高农村和农民收入；通过税收杠杆、提高利润上缴比例调节行业收入差距；通过扩大对弱势部门的社保覆盖等缩小行业差距；通过改革户籍制度，进一步放宽毕业生流动促进学生“多次就业”等。⑤

注释

①事实上，近年国家机关公务员（机关为内优势部门之一）招考录取比例均低于0.03.②问卷中本题是多选题，学生选择比例加总值会大于1.

③2009陕西省公务员招考中，明确规定“报考人员限于陕西高校毕业生，或生源地和常住户口在陕西的考生”。http://www.eol.cn/html/gwy/shanxi.shtml.

④例如宁波市规定：“凡具有全日制院校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的应届毕业生，毕业当年12月底前尚未找到工作的，若愿意来我市工作，根据本人意愿可先在市或各县（市）、区人才服务中心办理落户和人事档案代理手续。”贵州省规定：“愿意来黔就业的大学本科以上毕业生,可在全省范围内先落户,后择业,人事档案和户口由各级人事部门所属人才交流中心代理。”http://www.blrsj.gov.cn/detail.aspx?id=7444.⑤2009年我国公布了取消大学生就业时落户地的，但此举只解决了学生毕业时的落户问题，并没有解决学生毕业后再次流动时———从农村迁往城市，从一个城市迁往另一个城市———的户籍流动问题。因而户籍障碍并没有根本消除。参考文献

[1]赖德胜.劳动力市场分割与大学毕业生失业[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4）.[2]蔡昉，

都阳，王美艳.劳动力流动的政治经济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3]文东茅.高校毕业生资源配置“市场失灵”的理论分析[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1，（2）.[4]何亦名.中国高等教育扩张的就业与工资效应研究[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08.

[5]岳昌君，文东茅，丁小浩.求职与起薪:高校毕业生就业竞争力的实证分析[J].管理世界，2004，（11）.[6][8].辽宁大学毕业生基层就业仅4.4%[N].中国教育报，2008-12-14.

[7]武汉市大中专毕业生就业管理办公室.2008年度武汉大学生就业率指数报告[EB/OL].http://www.whjthr.com/News/72009424152022.html.[9]杨云彦.中国人口迁移的规模测算与强度分析[J].中国社会科学，

2003，（6）.本文系全国教育科学十一五规划2008年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二元结构、制度缺陷与大学生就业

困境突破”

（CIA080221）的阶段性成果。（编辑

孙昌立）

On the Graduates'Employ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pulation Flow ：

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 of Some University Students in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Zhou Junyu &Li Yuanping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Economics,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Studies ；

CNOOC Ltd.Shenzhen,Guangzhou 510006）

Abstract:This paper analyzes the graduates'employ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pulation flow.The author analyzes the graduates'choices of urban-rural flow,regional flow,industry flow,urban-urban flow,the infeasibility of "job choosing after job employment"and the "permanent occupation".on the ground of graduates'regional flow,industry flow,rural-urban flow,urban-urban flow and so on.This paper points out that in a certain sense,the highly single-directed population flow is the real reason that results in graduates'employment difficulty.The fundamental factors leading to the phenomenon are demonstrated as income gap in different areas and fields in the background of binary economy and the household register system leading to the obstruction of graduates'flow and so on.The correct method of resolving graduates'employment problem can be started by narrowing the distance of binary economy.

Key words:graduates'employment,population flow,binary econo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