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学研究方法的历史、现实与未来

                          ——基于学科建设视角

                      蒋铁汉  

摘要：高等教育研究从学科创立之初追求唯一独特的研究方法，到后来提倡的多学科研究方法 再到混合研究方法及有结构的多学科研究方法的研究探索。是一条从学科建设角度的一条清晰的研究方法历史演进路径。对有结构的多学科研究方法的探讨将对高等教育学科建设作出积极贡献，是高等教育研究方法发展趋势。

关键词：高等教育研究方法； 历史；  现状；  发展趋势 

中国古代的方法概念，常常把“方”与“法”“术”“矩”“器”等字相连，十分注意方法实质的多个层面：“‘法’有标准、原则、规范等涵义，强调了方法的理论依据、客观尺度；‘方’与‘术’有规矩、做法、程式的涵义，凸现了方法的应用性、操作性内容；而它与‘矩’‘器’等字的联系，则强化了方法的质测性与工具性的意义。”高等教育研究方法是对高等教育教学活动及观念、理论进行研究的方法。它包含了研究者在进行高等教育研究的活动进程中所遵循的标准、应坚守的原则和应符合的规范，是高等教育研究者进行高等教育研究的手段和工具。对于研究方法理解与使用，是研究者的非常重要的学术素养，高等教育研究同样如此。我国的高等教育正在由高等教育大国，走向高等教育强国的转变中，高等教育的飞速发展，呼唤高等教育理论的创新，理论的创新也必将促进高等教育更好的发展。每一次重大理论观点的生成总伴随着方法的更新，所谓“工欲善其器，必先利其器”。 拉普拉斯说过:“认识一位天才的研究方法,对于科学的进步……并不比发现本身更少用处。科学研究的方法经常是极富兴趣的部分。”因此，对高等教育研究方法的历史回顾、总结和展望，就显得非常有意义。

一 高等教育研究方法的历史

1983年高等教育学学科成立，在学科建立初期，关于其地位、合法性的讨论一直是理论研究的热点问题。最初，高等教育学先行者们按照传统的经典学科框架的标准来进行高等教育学科建设。把独特的研究对象和独特的研究方法作为本学科是否成立的重要依据。很多学者，为了寻求学科存在的依据，企图寻找一种唯一独特的研究方法，付出了艰苦的努力。但是这种反映现代科学的本体位上的机械主义、认识论上的理性主义和方上的实证主义。高等教育作为一种特定的复杂社会、心理现象，是一个“复杂的、多层结构的开放系统”。[]从高等教育研究对象本质上，我们可以发现，这种方不可能取得成功。研究对象的复杂的、开放的性质，决定了不可能有一种唯一研究方法可以适用于所有的高等教育研究。

从对学科认识的历史发展过程来看，这种唯一独特的方阶段是不可或缺的，也是有意义的。最初我们对高等教育的认识是一种整体的、肤浅的认识，方法是盲目的借鉴，缺乏规范。随着研究的深入，对研究对象的理解和把握逐步深入，根据研究对象的特点，寻找符合自己研究对象特征不同研究方法，通过研究方法的确立和规范来建立和巩固自己的学科地位。白手起家的情况下，仿照传统的经典学科框架的标准来进行高等教育学科建设也无可厚非。

二 高等教育研究方法的现状

随着高等教育研究的发展，研究视野的开阔，人们逐步认识到：唯一独特的研究方法不是区别一个学科依据，也不应该是一个学科的必要条件。事实上，纵观其他学科的发展，也没有一个人文社会类学科有自己独特的研究方法。比如：从成立有一、二百年历史的经典学科的经济学、社会学、管理学等经典学科来看，他们也并未有像经典物理学一样有唯一、独特的研究方法，也没有像物理学样的线性知识体系。

著名的高等教育研究专家潘懋元指出：高等教育学的研究也许是一种多学科的研究方法。“没有一种研究方法能揭示一切，宽阔的论述必须是多学科的，所有的灯光都照射，眼睛往整个舞台前后漫游。但是学科的观点是非用不可的，因为我们正是在专家们所发展形成的研究方法和思想的力量中找到利刃。高等教育的研究也是这样。如果我们手边没有进行这种研究的各种不同的分析观点，没有历史学、政治学、经济学、组织理论等所提供的观察方法，我们将不得不发明它们。”这种研究方法范式的转变，体现了高等教育研究与时俱进，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很显然，传统的经典学科框架模式，不符合高等教育学科建设的要求。多学科的研究方，更深刻反映了高等教育学科框架相对、系统的对象和多元方法观的要求。例如：关于1999年高校扩招，对于这么重大的事件，完全有必要从经济的、文化的、政治的等多方面进行考察、研究、论证。多学科研究具有下面几个特征：

1．多学科研究方法可能不是高等教育学的独特研究方法，但高等教育学的多学科研究方法具有其自身的特点。“采用跨学科研究方法研究高等教育并非是把经济学、社会学、管理学等筐里的知识取出，象仍馒头或苹果一样仍进高等教育知识那个空荡荡的筐子里，它是一种不同知识混合在一个面团里发酵的过程，是一种化合反应或光合作用的过程。”

2．多学科研究方法借鉴了多个学科的方法，但不是多个“唯一独特方法”的简单相加。 “跨学科的研究则是将不同学科的视角进行融合，通过交流、沟通、协调提出一套新的、与各学科单一研究不同的理论的整合。”

虽然，有不少学者对多学科研究方法做了很多有益的探讨，但是，“研究方法尚未成形，研究规范尚待建立。既缺少严格的科学实证研究，也缺乏严肃的理论思辨研究，见得更多的倒是个人经验的阐发和主观感受的描述。”目前，关于高等教育多学科的研究缺少真真的理论的整合，“真正多学科之路应是：对高等教育领域中的多个问题用多个学科观点进行研究，对高等教育中的同一问题运用多个学科观点加以研究；对高等教育研究中的多学科观点进行联系与整合研究。恰恰第三步具有重要意义，却被忽视了。”

三 高等教育研究方法的未来

纵观高等教育研究方法的演进，笔者有理由认为，高等教育必将走向有结构的多学科研究范式。相对的、系统的对象观要求多种研究方法的共同参与。现在的科学型认为，学科对象之间相互渗透，并且每一个对象以全息摄影的方式包含整个世界的各个方面。但是，仔细研究高等教育对象，就会发现，从纵向来看，高等教育研究至少可以分为四个层次：高等教育的整体研究层次、高等学校层次、高等学校教学层次和个人学习、心理层次。这种高等教育研究对象的层次结构决定了高等教育研究方法的结构。从横向来看，一方面,高等教育的基本功能是为社会的各个部门培养专门人才,它必须同经济、政治、文化、科学等等系统交流不断变化着的信息,受社会各有关系统制约并为之提供服务;另一方面,高等教育从内在来看是由各种专业组成的,每种专业都是一门或宽或窄、或单一或综合的学科,并且联系着其他有关学科,它必须同各门学科交流信息,并及时转化为教育资源。“不仅表现为教育研究需要多种不同性质和类型的方法，还表现为这些方法主要使用范围的分布是有结构性的。这种结构性取决于研究对象的内在结构……”“在自然科学里，不同学科之间在方法上的借鉴源自于各个学科在对象上的逻辑等级顺序和还原的必要上，在人文社会科学里，这种方法的借鉴并不是因为学科之间存在逻辑等级顺序(例如我们从未看到一位经济学家认为他所研究的事实可以还原为语言学，或相反)，而是因为人和社会生活的全面性、丰富性和综合性。”

有学者认为，高等教育是一种“事理研究”，是探究人所做事情的行事依据和有效性、合理性的研究。它既要说明是什么，又要解释为什么，还要讲出如何做。它包含价值、事实、行为三大方面。所以，高等教育的研究对象分为三个层次，高等教育的活动性存在、高等教育的观念性存在、高等教育的反思性存在。根据这种研究对象的特征，提出了混合研究方法，指在研究者或研究团队在同一研究中围绕研究问题综合调配或混合使用思辨研究、质性研究和定量研究的技术、方法、手段、概念或语言的研究类别 。这种研究方法实际上没有考虑具体研究对象特点和任特殊要求所带来的方法混合之要素、方式和结构的不同，所以这是一个比较含混的概念。另外，因为混合方法没有考虑研究对象、任务和混合的结构等问题，所以它在主张方法多元的同时披上了一层方法任意论的色彩。“当前学科框架正在转变,学科研究方法已经从唯一独特走向多元合作。高等教育学的多学科研究方法不是意味着方法的任意性和无序性,而是特定结构的方法组合。”不管高等教育研究对象的层次结构如何划分，这种有结构的多学科高等教育研究方法是与高等教育学的研究对象的特性密切相关，研究对象的多层次、系统性决定了研究方法的结构性。因此多学科研究方法组合意味着方法不是任意的、不是杂乱无序的,也不是固定死板的，而是有层次，有结构的。

有结构的多学科研究方法是基于对高等教育研究对象的特性更进一步认识，但是多学科研究方法弊病依然存在，如多学科研究本质上仍然是(多个)单一学科研究,它难以打破多学科之间的分割和藩篱;多学科研究泛滥的时候,如何保证高等教育研究不致成为其他学科的殖民地,保持自身的学术性;多学科研究作为多个不同视角的拼凑,如何能保证高等教育理论的逻辑严密性和内聚性;多学科研究如何有效地协调统一各种不同的研究兴趣和力量也是不易解决的难题。这些难题有待于高等教育研究者进一步研究和探讨。

高等教育研究方法的探讨一直是高等教育研究理论探讨的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内容。导致目前高等教育研究“贫困”的根本原因在于缺少教育研究方研究。因此，提升高等教育研究须从教育研究方的研究入手。从学科建设的角度，是研究高等教育研究方法一个重要视角。加强高等教育学的学科建设，应该从以下四个方面着手：第一，以高等教育改革所面临的现实课题为切入点，主动开展多学科研究；第二，高等教育学的多学科研究方法应当以未来为价值取向；第三，高等教育学多学科研究要反映现代特点；第四，建立高等教育学多学科研究的制度化保障机制。从这个视角，可以加强高等教育研究者的学科自省意识，吸收别的学科营养，从而有助于完善高等教育学的学科体系。目前，对于高等教育多学科研究方法研究还有待深入，有结构的多学科研究方法是多学科研究方法发展的一个趋势，有待于我们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