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读书生活,起始于少年时期。那时中国的乡村普遍贫困,能借到的书很少,自家拥有的书更少。我把班主任老师那几本书和周围十几个村子里的书借读完后,就反反复复地读我大哥留在家里的那一箱子中学课本。数理化看不懂,读语文、历史、地理、生物。读得遍数最多的自然是语文。那时中学的语文教材分成《汉语》和《文学》两种。《汉语》是古文、语法,《文学》则是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的节选。那几册《文学》课本,极大地开阔了我的文学视野。普希金的《渔夫与金鱼的故事》是在那上边读到的,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是在那上边读到的。茅盾的《林家铺子》、老舍的《骆驼祥子》、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郭沫若的《屈原》、曹禺的《日出》也都是在那上边读到的。还有我们河北的徐光耀老师的《平原烈火》也是在那上边读到的。读了很多遍,过了许多年,书中的情节都牢记不忘。
在保定当兵时,我曾兼任单位的图书管理员,管理着三千多册图书。这也是一个比较疯狂的读书时期。三千多册书中,文学类图书约占三分之一,其他均是哲学、政治、历史读物。读完了文学类图书,就读哲学、历史,像黑格尔的《逻辑学》和马克思的《资本论》也都是那时读过的。虽然读不太懂,但他们那种绕来绕去、摇曳多姿的句子,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也许还影响了我的文风。
我上学时不是个好学生,但读书几近成痴的名声流播很远。我家门槛上有一道光滑的豁口,就是我们三兄弟少时踩着门槛,借着挂在门框上那盏油灯的微弱光芒读书时踩出来的。那时我额前的头发永远是打着卷的,因为夜晚就着灯火读书,被燎了。
读书的最好时期,当然是少年,那时心无旁骛,读得快也记得牢。但很可惜,我少年时,有时间读书但没书榜,现在的孩子们,有许多的书,但没有时间读。青年时期当然也是读书的好时光,但面对着浩如烟海的书,如何选择,也是一大难题。比较常见的说法是读经典,这当然是对的,但也不妨做些另类的尝试,那就是,少读一些经典,多读一些很少有人读过的冷门书,甚至稀奇古怪的书,这对于从事文学创作的人,也许更有用处。
我现在的读书质量和速度已经大不如前,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每日捧读不辍。古人云: “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书如灯光,引导着我,也温暖着我,尽管我母亲曾经对我说过: “饿死不吃嗟来食,冻死不烤灯头火。”但暗夜里的一灯之火,总还是能带给我们些许温暖,也许还能引发熊熊烈火,照亮我们未曾去过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