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真正主旨!

——《狼》主旨新解

还是先来重温一下这篇经典文言小说：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途中两狼，缀行甚远。屠惧，投以骨。一狼得骨止，一狼仍从。复投之，后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尽矣，而两狼之并驱如故。屠大窘，恐前后受其敌。顾野有麦场，场主积薪其中，苫蔽成丘。屠乃奔倚其下，弛担持刀。狼不敢前，眈眈相向。少时，一狼径去，其一犬坐于前。久之，目似瞑，意暇甚。屠暴起，以刀劈狼首，又数刀毙之。方欲行，转视积薪后，一狼洞其中，意将隧入以攻其后也。身已半入，止露尻尾。屠自后断其股，亦毙之。乃悟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狼亦黠矣，而顷刻两毙，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此文是清代小说家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狼三则》中的第二则，被初中多种版本教材一直选用。写的是两只狼与一个屠户之间的一场较量，狡诈的狼想吃掉屠户，却最终双双毙命于屠户的刀下。《狼三则》都是写屠户在不同情况下遇狼杀狼的故事。第一则着重表现狼的贪婪本性，第二则着重表现狼的欺诈伎俩，第三则着重表现狼的爪牙锐利，但最终却落得个被杀死的下场。

关于《狼》一文的主旨，似乎从来就没有争议，因为短文结尾写得明白：“狼亦黠矣，而顷刻两毙，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很多解读，包括人教版“教参”都在提醒本文是“讽喻像狼一样的恶人，不论怎样狡诈，终归要失败的，或者认为这个故事告诫人们，对待像狼一样的恶势力，不能存有幻想、妥协让步，必须敢于斗争，善于斗争，才能取得胜利。”

《狼》中的狼的确很聪明，在蒲松龄的笔下说它是“黠”，是“变诈”，我们还是来看看这是怎样的一种“黠”：“途中两狼，缀行甚远”，狼“缀行”，是在伺机而动，一黠也；“一狼得骨止，一狼仍从”，这叫分工协作，二黠也；“而两狼之并驱如故”，这叫锲而不舍，三黠也；“狼不敢前，眈眈相向”，这叫知己知彼，四黠也；“一狼径去，其一犬坐于前。久之，目似瞑，意暇甚”这叫麻痹敌人，五黠也；“一狼洞其中，意将隧入以攻其后也”这叫攻其不备，六黠也。

同样是“聪明”，但如果是敌人“聪明”，就是一种“狡猾”了，我们不得不佩服汉语感情色彩的丰富性。

 “狼亦黠矣”，作为人的屠夫呢？我们还是来看看他是如何“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晚归”遇到两狼，于是乎“屠惧”，怎么办？还算聪明，“投以骨”，妄图以小利打动他人，失败了，于是乎“复投之”，依然没有奏效，“智慧、勇敢”的屠夫“大窘”，转眼看到“积薪”，“乃奔倚其下”，并且“弛担持刀”，拿出一副拼命的架势。注意，屠夫此刻并没有作出“敢于斗争”的举动，直到剩下一狼，才“暴起，以刀劈狼首，又数刀毙之”，你千万不要以为屠夫此时是敢于斗争，他此时只是在一个错误的判断下才勉力而为之的，什么错误判断，他以为“一狼径走”了。直到他“方欲行，转视积薪后，一狼洞其中”，才如梦方醒，“乃悟”：“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相对于狼的“六黠”，屠夫有“六幸”，屠夫“晚归”遇“两狼”，“担中肉尽”，但还有“骨”，一幸也；他“投以骨”，毕竟“一狼得骨止”，为他接近安全地带赢得了时间，二幸也；“骨已尽矣，而两狼之并驱如故”，此时天已晚、骨已尽，情势危急，但他“顾野有麦场，场主积薪其中”还“成丘”了，三幸也；当他正准备拼命时，“一狼径去”，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径去”，双方火并，后果不堪设想，四幸也；剩下一只狼，屠夫就敢“斗争”了吗？还是不敢，直到这只狼“目似瞑，意暇甚”方敢动作，五幸也；他“转视积薪后”此时另一只狼“身已半入，止露尻尾”，如果这只狼正在虎视屠夫，凭屠夫刚才杀前一只狼时的鲁莽动作“暴起，以刀劈狼首，又数刀毙之”所消耗的能量，恐怕无力再战，六幸也。

侥幸，竟六次拜访了屠夫，最终狼“顷刻两毙”了，但我们似乎不能因为结果就忽略了狼的智慧，也不能因为屠夫的获胜而没有看到屠夫的懦弱与无可奈何。

因为，有一种胜利叫侥幸；有一种失败叫悲壮！

《聊斋志异》一书的“志异”二字，即“记述奇异的故事”之意。或许，蒲松龄只是把这个故事当作奇事逸闻来写的，主要突出故事之“奇”，不一定有什么深意。但郭沫若先生的那一句“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的对联以及长时间形成的挖掘“思想性”的习惯思维让《狼》和“狼”一直没有得到平反昭雪。

真要说有“深意”的话，这里的“狼”恰恰代表了一种民间的智慧和力量；屠夫则是“贪”和“虐”们。这双方在千年的的博弈中，“狼”总是失败而告终，屠夫总是以侥幸而胜利。蒲松龄正话反说，数百年来遮蔽了多少双眼睛，“谁解其中味”，“止增笑耳”的心酸还要流淌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