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江琼
来源:《汉字文化(教育科研卷)》2018年第20期
【提 要】王安石晚期诗歌内容多以描写湖光山色的田园诗为主,其诗风在一定程度上受禅宗体悟影响,有时往往引禅趣入诗,用禅意体悟景物,诗风趋于含蓄深沉,清雅脱俗,有禅诗风格。晚期诗作以诗说禅,有的诗直接涉及佛理与禅义,辨理精深。
【关键词】王安石; 诗歌; 佛禅
王安石晚年退隐江宁,罢相后学佛参禅,诗歌创作在题材和风格上和前期诗歌迥异。王安石早年的文学观强调“以适用为本”“务为有补于世”,注重文学的实用功能,文学思想也表现出强烈的政治色彩;因而,前期诗文大多关注社会现实和政治问题,多以政治诗为主,体现出直陈己见,简洁峻切的风格。王安石晚年的诗歌创作理念随着生活和心境的变迁,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常徜徉于山水间,借以消除心中激愤,潜心静读以忘时事,诗作更注重精神世界的情感抒发,诗风和前期迥异。正如叶梦得所评:“王荆公少以意气自许,故诗语惟其所向,不复更为涵蓄……晚年始尽深婉不迫之趣”。
王安石晚年诗歌,题材内容上多以描写湖光山色,田园风光的景物诗为主,晚年田园诗,更注重艺术的锤炼。其诗风在一定程度上受禅宗体悟影响,有时往往以禅趣入诗,用禅意体悟景物,融入自然,营造出清幽空寂的意境。晚年诗风趋于深沉含蓄,闲淡空灵,清雅婉和,“荆公暮年作小诗,雅丽精绝,脱去流俗”。还有部分诗歌是直接以诗说禅,引禅入诗,内容涉及佛理与禅义。
王安石晚期诗作多描绘淡雅空灵、清丽闲适的山水田园风物。诗歌内容大多充满着清风明月、碧水青山、树绿花香的景致,意境空灵,幽雅淡远。
如《岁晚》:“月映林塘澹,风涵笑语凉。俯窥怜绿净,小立伫幽香。携幼寻新菂,扶衰坐野航。延缘久未已,岁晚惜流光。”明月清波相映,笑语微风荡漾,幽香渺渺,悠然和谐。他在《江上》写道:“江北秋阳一半开,小云含雨却低回。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诗句轻盈灵动,意境空灵旷远,传达出诗人悠然从容的心境。又如《沟港》:“沟港重重柳,山坡处处梅。小舆穿麦过,狭径爱桑回。”也是风格清新自然,恬静平淡。
晚年的王安石寄托于山水间,失落的心灵寻求着安然平和,他将情感倾注于自然景物,凭借山川万物来寻求闲淡之情。含蓄抒怀,深沉地将情与景融为一体,深婉不迫。如《南浦》:“南浦随花去,回舟路已迷。暗香无觅处,日落画桥西。”用含蓄深沉的方式来表现惘然若失的情怀,透过清丽而含蓄的意境,诗人的内心悠悠情思还是可以感受到的。在《随意》中写道:“小桥风露扁舟月,迷鸟羁雌觉往来。”静谧的氛围里,诗人孤寂之心隐约可见。又如《北城》:“青青千里乱春袍,宿雨催红出小桃。回首北城无限思,日酣川尽野云高。”诗人没有直抒心中的情思,而是将自己难以言说的情绪蕴含于景中,情景交融;醉人的春光,旷远明净的平原,传达出悠远延绵的情思。又有《午枕》:“午枕花前簟欲流,日催红影上帘钩。窥人鸟唤悠扬梦,隔水山供婉转愁。”诗人由鸟唤而梦醒,梦醒而见山,见山而人愁,愁情婉转含蓄。幽深寂静的意境,寄寓着惆怅愤激的情怀。
后期王安石诗中仍有寓悲壮于闲淡之中的情形,如咏梅诗《梅花》:“墙角数只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闲淡之中实寓悲壮激愤。《北陂杏花》中“纵被东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无疑也寓有对自己高尚情操的孤芳自赏之意。但如果与早期所作《华藏院此君亭》中的咏竹名句“人怜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才老更刚”相比,则诗风显然已从直白坦露变为深婉不迫了。
王安石晚年诗歌创作除山水田园诗外,也有不少直接涉及佛理与禅义内容的诗。晚年的王安石学佛参禅,退隐于钟山而远离世事,江宁十年,做了大量的禅诗,诗歌辨理精深,诗意恬淡自然。王安石引禅入诗,以诗说禅,表现出幽静脱尘,物我相融,悠然旷逸的意境。诗风清净脱俗,同时又辨理精深,有禅诗风格。他还创作了为数不少的诗偈,以禅典入诗、以禅理入诗。晚年的500 多首诗中,涉及佛理、言及禅趣的就有一百多首,一些禅宗僧传、灯录、佛典禅语等在诗中大量使用,直接表达禅旨和观省。这类诗即事言佛,不假雕饰,通俗质朴。
王安石晚年禅诗以抒发自甘淡泊,乐于闲适,山情野趣的诗居多。这些诗并不直接说禅悟理,但它以禅之趣味和意境入诗。如《钟山即事》:“涧水无声绕竹流,竹石花木弄春柔。茅檐终日相对坐,一鸟不鸣山更幽。”涧水无声,山鸟不鸣,钟山空寂清净。全诗动中有静,清幽断尘。又如《定林所居》“屋绕湾溪竹绕山,溪山却在白云间。临溪放艇依山坐,溪鸟山花共我闲。”诗人与自然相融,喧中得寂,充满禅意。
王安石在一些山水诗中所选择的意象已经不是原本的自然景物,而是将诗人的佛禅哲理化入形象。如《岭云》:“交游泛散渊明喜,吏卒萧条叔夜寂。方丈老人无一发,更知来不为皮冠。”作者通过“云”来表现自己对隐逸生活的惬意,以“方丈老人”自谓,归隐之志尽显诗中。
王安石以禅入诗,但并不用晦涩难懂的佛语或佛典,他往往用平白晓畅的文字来表达深奥难解的佛理,反而使这些诗显得自然恬淡,趣味盎然。如《题半山寺壁二首》(其一):“我行天即雨,我止雨还往。雨岂为我行,邂逅与相遇。”首句便富有情趣,畅晓直白;末句于事说理,蕴涵着“因缘和合”,“万事皆有定数”的佛理,寥寥数字,平淡自然。像《读维摩经有感》:“身如泡沫亦如风,刀割香涂共一空。宴坐世间观此理,维摩虽病有神通。”这首诗显示了王安石对《维摩经》的看法,辨理精深。
梁启超评王安石晚年禅诗:“虽非诗之正宗,然自东坡后,熔佛典语入诗者颇多,此体亦自公导之”。王安石“晚年以禅宗的静观、默想的思维,去体悟自然景物,其诗具有无禅语而有禅意禅趣”的特点。可见,王安石晚年禪诗还是具有一定的艺术价值。总之,王安石晚年诗歌有较高的艺术性,对宋代诗坛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叶梦得1981《石林诗话》,中华书局。
胡; 仔1962《苕溪渔隐丛话》,人民文学出版社。
梁启超2001《王安石传》,海南出版社。
朴永焕2002《王安石禅诗研究》,《佛学研究》第11期。
(通信地址:344000; 江西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