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时候看电视总是觉得《聊斋》里面的内容很吓人,有好几次都是看后不敢睡觉,呵呵。现在大了,终于有机会一睹《聊斋志异》的风采,却发现原来《聊斋》有很多东西是儿时所不懂的,现在,有机会谈谈我对它的一些看法了。
《聊斋志异》是一部思想艺术都具有独特风貌的文言文短篇小说集,也是我国志怪传奇小说系统中的一部奇书。在中西文化交流中,长期存在一种现象,喜欢用西方的文学观念来解释中国古代文学,所以《聊斋》也被许多人认为是浪漫主义的杰作。其实,我觉得这部浪漫主义小说的成功之处之一就是出于它的“奇”。它的奇并不是因为它是一部谈狐说鬼、搜奇志异的小说(这种小说在我国古代举不胜举),而是因为它的想象奇、文笔奇、故事奇、人物奇、见解奇。
想象奇,奇特的幻想是现实生活激发出来的,但它的表现形式和现实形态有很大的差异,现实生活里根本不可能的 事情却可以出现在幻想里。“幻想可以赶过自然事变的过程,也可以完全跑到任何自然的事变过程终达不到的地方。”(列宁:《幼稚想法的落空》)人人皆可幻想,但幻想的路子达不相同。完全出人意实之外的幻想,才可称为奇特的幻想。《聊斋》里的许多作品全靠奇特幻想吸引人。可以这么说,没有奇特幻想,就不成其为《聊斋》。奇想在《聊斋》的艺术构思中起着多方面的作用。
把奇想作为推动情节发展的动力,构成奇幻故事。蒲松龄在《聊斋》中,塑造了许多反对封建礼教、追求自由爱情的优美形象,而对调戏、玩弄妇女的轻蔑行为则给予尖锐的批判。其中《瞳人语》所写的方栋见到美女就狂追不已,两眼死死盯住,因此遭到女婢撒土迷目的惩罚。奇妙的是,他被沙土迷住了的眼膜竟变成大不及豆的小瞳人,居住其中,转眼间成了个“睁眼瞎”。眼里出现小瞳人这一奇想又引发后来的种种奇想:两个小瞳人的种种活动,关于花园珍珠花枯死的对话,深感眼里隧道大弯曲,出入不便,商议开个便门,后来方栋决心痛改前非,小瞳人便移居一处,令其复明一目。这样,凭借小瞳人的奇想,构成了一个富有奇趣的小故事。
奇想,不但有助于塑造奇幻形象,也大有益于表现独特的情思。在《翩翩》这个故事中,描写了罗子浮被社会上之徒“诱去作狭邪游”而陷于绝境。如果照现实生活逻辑的话,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死于街头,二是认错回家。但作为奇幻小说,作者却为他提供了第三条路:邂逅仙女而获得新的出路。《翩翩》所写的仙境就与别的小说不同。那里的仙女们裁蕉叶为衣,取白云作袄。吃饭时剪下山叶,要鸡有鸡,要鱼有鱼,应有尽有,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种幻想大概是从当时人民的贫困生活激发起来的,还不算什么特别。这则故事的构思的奇妙之处在于作指的设想:仙女们把他接到山洞,既不是鄙弃他,也不是把他养好了权当狎客,更不是引导他从丧魂落魄转向富贵之途,而是用溪水治好他的满身毒疮,不敢再生妄想,以此来治好他从污浊社会里染上的恶习。故事表明,看透人世、满怀孤愤的蒲松龄深感世风日下,如果依照再现生活的艺术模式,很难真切地表现这些独特的情思。
《聊斋》既写现实又写幻想。植跟现实、变革现实的积极幻想和脱离现实、胡思乱想的消极幻想是两种决然不同的幻想。《聊斋》的艺术魅力在于它既来自现实,而又力图变革不合理的现实。真幻结合的艺术构思由此而产生,现实生活的枷锁与幻想世界的自由形式形成强烈的对照。
蒲松龄描述的现实的着眼点是下层人民的命运。许多正直、善良的平民并非自己有过错,只因社会恶势力的存在,突然天降横祸,而且往往祸不单行,陷入险境、绝境,终至于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
《聊斋》的纪实手法的多种多样。有直接暴露的。如《潞令》,有幻拟现实,如《梦狼》;此外,也写了一些带象征意义的作品,如《绿一女》、《莲花公主》等,小蜂陷进黑网难以自脱,群蜂为巨蟒吞吃的意象,正是当时民众的写照。
《聊斋》里大量的爱情故事的结局,除了《公孙九娘》,无例外地都被处理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说明蒲松龄安排情节并没有严格遵守现实的客观逻辑,很多时候是按照主观意愿来构思故事。揭露现实问题时解决当时社会所无法解决的矛盾时遵循理想逻辑。
《聊斋志异》篇幅短小,一般只有千把字,最长的《婴宁》也不过四千来字。而它包含的内容又相当情节曲折多变,思想之深刻,都令人吃惊。《聊斋》故事有点像中国的盆景,即使山如拳石,池似堂坳,都给人异峰竞秀、烟波浩淼之感。而且一篇有一篇的独特意境,它不愧是中国古代文言短篇小说的高峰,世界文学中的东方瑰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