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场》文本的故事时间分为十年前和十年后,涉及到的人物也非常多,并且叙述在麦场、菜圃、屠场等众多场景间变换,倘若以某个人物为叙述视角是无法将这幅广阔的图景毫无遗漏地展现出来,这一具有史诗性的文本只能靠零度聚焦,才能将宏大的叙事维持。
1、在《生死场》中"你害病吗?倒是为什么呢?但是成业是乡村长大的孩子,他什么也不懂得问。”
2、“小小的孩子睡在许多死人中,她不觉得害怕吗?妈妈走远了,妈妈的嚷泣听不见了,天黑月亮也不来为孩子作伴。”
3、“五年前它也是一匹年轻的马,为了耕种,伤害得只有毛皮蒙遮着骨架。现在它是老了,秋末了,收割完了,没有用处了,只为了一张马皮,主人忍心把它送进屠场。”
在这三个例子中,叙述者的情感指向分别是女人、小孩、动物。这几类叙述对象在早期文本中经常被叙述者给予极大的同情。从上面的三个例子中,很明显地感到叙述者的情感是有所动的,并且已经跳出了自己作为叙述者所处的位置,把自己附着在人物身上去亲身感受和体会,情感地表现呈现出了极大的真实性和感染力。
以上所列举的几例,叙述主体的情感都是外显的,读者可以直接在文字背后感受到主体在文本中所持的情感态度,这一模式在初期文本中广为采用。而在叙述者激情介入同时,叙述的声音和情感明显是与隐含作者的声音及情感相重叠的,并且在叙述声音和情感的背后,体现出隐含作者的价值判断,而在萧红早期文本中隐含作者的价值取向带有明显的二元对立性,即价值判断中带着大爱或大憎,并且这种爱与憎往往带有明显的阶级性。
情感疏离价值的不吻合:
文本中叙述者的激情介入固然占据着主导地位,但是除去这一模式之外,叙述者还尝试着一种新的情感表达,叙述者声音和情感明显地与隐含作者的声音情感不合,由此而产生的文本价值并不能像激情介入这种模式一样,可以直接在文字中找到隐含作者的价值选择,而是激励着读者调动自己的思维,去探寻文本的真实价值所在。
在《生死场》中写到成业满足了自己对金枝的欲望后"吹口哨,响着鞭子,他觉得人间是温存而愉快的”。在这里叙述者没有用震撼人心的字眼描写金枝,也没有采用控诉式的话语,而是从一个男性的视角去窥测,在男性视角下性欲得到满足之后的愉悦与轻松,明显是以金枝牺牲为代价的。此时无声胜有声,此时叙述者的情感冷藏起来,只字未提金枝的状况,但是在叙述的声音中却清晰地呈现出人物的声音和叙述者、隐含作者声音的不合,话语的弦外之音也只有读者借着自己的想象去完成。这种方式减少了由于叙述者一味激情介入所带来的情感泛滥,避免了读者情感的疲惫,调动读者的积极性去揣测叙述者本身所表达的意义。疏离效果的生成,不仅给读者留下了思索的余地,而且缓解了叙述主体因大量情感抒发带来的情感单一性,因此在阅读过程中可以产生审美距离,延长审美的时间,并且促进了叙述者在后面的文本中反讽叙事的成熟。